11月29日,福建政和縣一名4歲男童軍軍(化名)在城南星溪幼兒園離奇死亡。“早上將孩子送到幼兒園時還好好的,下午就突然不行了”。軍軍的父母說,他們很想知道孩子在幼兒園的一天里,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。20多天過去了,沒有人告訴他們。
  警方經初步外傷屍檢、毒物化驗及相關調查,未發現犯罪證據,沒有刑事立案。
  復旦大學醫學院司法鑒定中心的病理解剖初步結果是:“未見明顯致命性、機械性損傷”。確切死因還要一兩個月才能出結論。
  突然死亡
  29日下午2點30分,正在工地幹活的農民工張應興記得很清楚,突然接到幼兒園打來的電話:“你兒子出事了。”
  張應興五六分鐘就趕到幼兒園,看見保育員薜盛娥正抱著兒子軍軍,身旁還有四五位老師。有的握著孩子的手和腳,有的正在給孩子喂水。水從孩子嘴角流出來。
  張應興先給妻子楊琴打電話:“兒子不知道怎麼了,不行了,趕緊過來。”楊琴接了電話,騎上電動車就往幼兒園趕。
  張應興又給120打電話,然後從保育員手裡接過兒子,脫下外套把兒子裹上,衝出幼兒園往縣醫院跑,一邊跑一邊嘴對嘴給兒子做人工呼吸。張應興感覺兒子的嘴是涼的,青色的嘴唇上有一滴血。“兒子的眼睛緊閉著,叫他,他也不應。”張應興回憶說。
  範小花老師跟著張應興向醫院跑。縣醫院距幼兒園步行需40分鐘。張應興跑了約30米,妻子楊琴趕到。他們騎車把兒子送到了縣醫院急診室。老師則攔了一位路人,讓這位路人騎車帶她趕到縣醫院。
  急診室當時沒有別的病人,醫生查看了張應興夫妻抱著的軍軍後,告訴他們,兩個瞳孔都放大了,早就不行了,送來太晚了。楊琴記得醫生這話,連說了兩遍。
  張應興一下就給醫生跪下了,說:“我兒子身上還是熱的。”他求醫生想辦法再救救兒子。在進行了近半個多小時的急救後,軍軍還是沒能再醒過來。
  最後一天
  裹著毯子躺在床上的楊琴,手裡緊握著一部黑色的手機,不停地翻看著兒子的照片。提起兒子,眼淚就會流出來。
  出事那天上午8點半,她跟平常一樣把兒子送到幼兒園。進門時兒子還是蹦蹦跳跳好好的。楊琴記得,那天上午臨出門前,兒子正在看一部電視劇,留下話說,晚上回來還要接著看。
  跟平常一樣,到了幼兒園後,孩子們全天會有專職的保育員負責照顧吃飯睡覺。在幼兒園老師的印象里,軍軍是幼兒園小(1)班裡一個很乖的孩子。上午、下午會有不同的老師給孩子們上課。
  園方向北京青年報記者轉述老師的回憶,軍軍那天上午上課、做操跟平常一樣,都很乖。中午飯也吃得很好。
  張應興的親屬中有人私下打聽過,軍軍那天中午吃了兩碗飯。
  下午上課的範老師約2點22分到崗。她記得孩子們一見到她都叫:“老師早上好!”她對孩子們還說:“現在該是說下午好的時間嘍。”孩子們又改口叫:“老師下午好。”
  孩子們這時大多都剛起床。範老師幫著孩子們穿好衣服,扣好扣子。然後就去打開電視。保育員告訴老師說,還有幾個孩子沒起床。
  薜保育員叫軍軍起床,幫他拉上外衣的拉鏈,低頭給他系鞋帶時,軍軍突然撲倒在她的懷裡。保育員感覺不對,說去醫院吧,孩子說了一句:“要找爸爸媽媽。”
  範老師看見保育員抱著的軍軍,臉色發白。她不停地叫孩子的名字:“軍軍、軍軍。”軍軍沒有回應她。範老師摸了一下軍軍的額頭,還是熱的。
  看到軍軍臉色不好,範老師馬上先給園領導打了個電話,然後又給軍軍的爸爸張應興打電話。在縣醫院確診軍軍死亡後,趕到醫院的園領導立即向警方報了案。
  園方說,孩子們在幼兒園裡的活動都有視頻可查。張應興卻說,20多天了,孩子在幼兒園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,他們還不知道。
  血跡之疑
  政和縣警方接到報案後立即展開調查。警方稱,他們是作為重大案件來辦理的。
  當晚,警方對屍體做了外表屍檢,沒有發現可疑問題。張應興曾告訴北青報記者,他們拍到的遺體照片上,軍軍的背部有大片黑紫色“屍斑”。
  警方還收集了幼兒園當天的食物留樣,提取了孩子屍體中的胸腔積液,送往福建省公安廳做毒物化驗。毒物化驗的正式結果還沒出來,但已口頭告知辦案人員“沒有檢出毒物”。
  在警方做外表屍檢時,張應興說他才看到孩子的肛門處有大量血跡,請求警方調派南平市的法醫做屍檢,查明死因。
  警方告知,想找出死因,還必須進行病理解剖,但南平法醫不具備這方麵條件,建議軍軍家人自請資質較高的鑒定機構進行屍檢。
  12月6日,在政和縣星溪鄉司法所,張應興和幼兒園上級星溪鄉中心小學達成協議,共同委托縣公安機關聘請鑒定機構進行屍檢,查明死因。
  警方稱,雙方寫了委托書後,在司法所當場網上搜索,軍軍家人選定了復旦大學醫學院司法鑒定中心。
  12月13日,政和縣、南平市警方及軍軍家人、園方等相關人員共同參加了上海方面專家進行的屍檢。專家稱解剖“未見明顯致命性、機械性損傷”,也就排除了外力的損傷。而病理解剖結果,要等一個半月到兩個月才能得出。
  死因待解
  軍軍死亡當午,屍體被家人從醫院移到了幼兒園裡停放。直到12月1日晚,園方給付10萬元相關費用後才被移放到殯儀館停放。
  張應興說,孩子死亡後,園方說會有領導來,等了很長時間也沒有領導來,才把孩子屍體搬到了幼兒園。張應興的一位親屬說,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園方給一個說法。
  張應興說他很擔心他們的事情沒人管。他有一份從11月29日到12月11日的日記,寫在兩張白紙上。為了給孩子做屍檢,查明死因,開始他想讓市裡法醫或者省里的法醫做,實在不行就讓縣裡的法醫做。有關方面解釋說他們“能力有限”,建議他找社會上資質較高的機構做。他又去找園方、鄉政府、教育局、縣信訪辦等部門協調。他感覺自己被“踢皮球”。沒辦法,他才答應請上海的鑒定機構做屍檢。這期間有人打電話讓他不要把事情搞大,他覺得這是在嚇唬他。
  張應興的一位親屬,參加了13日的屍檢。由於時間久,他看見孩子的屍體打開後,腸子里氣脹得很鼓。下腹部一段大約10釐米的腸子已發黑。他說,那個部位如果有外傷,也很難看出來。
  縣裡還有人傳,說張應興的兒子多病,看病就花了幾十萬。張應興說他兒子平時很健康,今年才去的這家幼兒園,入園前按要求做了體檢。不合格幼兒園是不會收的。張應興到縣婦幼保健院想打印一份兒子看病的記錄,院方說要請示上級。
  據瞭解,軍軍從2010年到2013年在縣婦幼保健院和縣醫院,一共看病56次,主要看的是上呼吸道感染、腸胃炎、扁桃體腫大等疾病。縣醫院的記錄中顯示,每次的費用也就在百元左右。
  園方人員接受北青報記者採訪時稱,事件發生後,保育員薜盛娥一直壓力很大,曾遭到夜間電話威脅,非常害怕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。直到屍檢後,得知排除了外力的損傷,情緒才有好轉。此外,軍軍的家人還曾到幼兒園裡燒紙,擾亂了幼兒園的正常秩序。
  就此,張應興回應說,他和妻子確實給保育員打過兩次電話,只是想知道孩子當天在幼兒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,絕對沒有威脅的語言。
  張應興說他妻子去過幼兒園,是因為失去孩子後,妻子精神時有恍惚,想到幼兒園去接兒子。後來家人勸她別再這樣做。
  張應興和園方現在都很期待上海方面的屍檢結果。不同的是,張應興抱著擔心的心情等待,園方則期待屍檢結果能還他們一個清白。記者 王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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